程曉羽走到老幹媽的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，就聽見一聲毫無感情與韻律的“進來。”

程曉羽推門進去就看見老幹媽擡著眼睛面色不善的望著他，程曉羽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好心虛的，語氣平淡地說道：“陶經理，我想要換到制作部門或者企劃部去。”

程曉羽說話的態度很是理所當然，這讓陶碧樺心頭不喜，更確定這個小胖子是仗著自己背後有人所以無所顧忌，當即皮笑肉不笑的道：“你覺得那些核心部門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嗎？”

程曉羽看著陶碧樺帶著鄙視的態度，也不清楚她的惡感源自什麽地方，剛打算開口，又被陶碧樺一句話給噎了回去。

“不要告訴我你是誰的親戚，這一套在我這裏不管用。你要在這家公司待下去要麽服從，要麽有真才實學。現在你可以出去了。”陶碧樺不想在跟程曉羽交談，他的簡歷，陶碧樺早看過了，一片空白，就寫了個上海戲劇學院鋼琴系學生。在她手上過了的中音、上戲的學生也不少，至少別人簡歷上會寫有過什麽作品，師從那個老師，在那個樂團待過。只有這個胖子，除了張照片，一無所有。

陶碧樺和她的頂頭上司人力行政部的部長關系相當不錯，是他的心腹，於是發了短信，問了這個小胖子是誰，部長回到他也不太清楚，只說應該是老板夫人的親戚吧。蘇長河有私生子的事情，公司內部並不知道，孫靜遙不是蘇巍瀾告訴她，根本也不會知曉這算是內幕的消息。

周佩佩從不來公司，也不曾幹涉公司的內部事務。於是陶碧樺就更加不把程曉羽當回事。

程曉羽自己也是想當然了，以為實習能夠自己選擇去那個部門，卻沒有想到事情遠不是他想的那樣，眼下他也有點後悔沒跟周姨說清楚。但現在讓他開口去要周姨跟他安排，那不是他的風格，他向來能自己解決的事情，就絕對不會求人。

這個時候兩個人的氣氛按理說應該有些緊張，但程曉羽卻一點氣憤都沒有，因為自家公司有這樣不講情面，鐵面無私的人應該是值得慶幸的事情，他在這件事上面生氣是完全站不住腳的，他只能說服老幹媽。直接擺出自己太子爺的身份也不是程曉羽的風格，他有他內心的那一點堅持，說是自卑也好，說是驕傲也罷，那就是他。

程曉羽這個時候反而笑了笑，面色從容的望著陶碧樺說“那麽我應該怎麽證明自己的才華呢？”

陶碧樺本來已經低頭在看考勤表了，聽見程曉羽還沒有走，皺著眉頭覺得這個胖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，但見他的表情認真而安寧，就收起不耐煩說道：“制作部門每個月都會有考核，這個月的考核就在後天，你要有信心就去參加吧！”說完也不跟程曉羽解釋考核的具體事宜，就又低頭看考勤表。

程曉羽也沒有在細問，想著等下問蘇虞兮去算了，就退出辦公室。

等到六點下班，程曉羽打電話給蘇虞兮問她和許沁檸的今天練習完成了沒有。

蘇虞兮回了馬上就完，約了在地下停車場見，等下一起去吃飯。

程曉羽站在電梯門口，下班的時間人還是挺多的，剛好今天一起進來實習的，有幾個人也走了過來。

為首的就是羅平安和馬國力，秦森美和三個長相中等的姑娘也在後面。

羅平安看見程曉羽在等電梯，頗為熱情的打了招呼，他還記得程曉羽的名字，因為他是上戲的。羅平安拍了拍程曉羽的肩膀道：“程曉羽對吧？走，我們今天幾個實習生聚會，剛才我群發了短信，不知道你收到沒有。”

程曉羽掏出手機果然有幾條未讀短信，可能是上班的時候沒有註意，便抱歉的對羅平安道：“不好意思，短信沒註意，我今天已經約了別人了。改天我請客吧，今天實在去不了了。”其實他心裏是不想去的，畢竟對著妹妹和許沁檸，比對著這樣一群人還是有趣的多。

羅平安也沒有強求，只是笑著說“那好，下次吧。”

只是馬國力對程曉羽這番有裝B嫌疑的話，很是瞧不起。這種敵視也源自中音和上戲的傳統，兩所學校本就是冤家對頭，兩家的關系跟劍橋和牛津水火不容的關系有的一拼，每年的梅花獎就是兩所學校的角力場，各自貼吧論壇也是兩所大學吵架的戰爭之地。當然這個時候他也不會出言譏諷，顯得自己小家子氣。只是將眼神擡高，瞧都不瞧程曉羽。

程曉羽現在還不是上戲的學生，更不知道上戲和中音的淵源如此之深，對馬國力到沒什麽偏見。只覺得他傲的有些無厘頭。

這個時候電梯過來了，一群人就朝電梯裏走，因為正好是下班高峰，人有點多，等程曉羽這層樓人都上來，電梯就被擠得滿滿當當，發出了超重的警報聲。

先是站在外面的一個女孩子出了電梯，但電梯依舊在叫，這個時候電梯裏的人就都望著離門沒多遠的程曉羽。雖然程曉羽是最早上電梯的幾個，但他並沒有朝裏面擠，所以站的位置還是靠近門口的。

程曉羽見和他站一排的人都朝後面縮了縮，也就笑了笑走出了電梯，等他走出去，第一個出去的女孩子又快步走進了電梯，這下電梯沒有報警，順利的關上了門。

程曉羽看著緩緩關上了門，聽見了電梯裏傳出了一些不友善的笑聲。

他面色平靜，置若罔聞，伸手又按下了電梯下行鍵。

這時候他身後傳了一聲有些疑惑的問話“那些人似乎是在嘲笑你？你為什麽毫不介意？”

程曉羽回頭一看，是穿著藍白條紋吊帶裙，外面罩著一件輕薄的雪紡蕾絲短袖開衫的孫靜遙，這樣穿的好處就是讓她誇張的巨乳不那麽顯眼。她頭發燙著大波浪卷，攏在一側，沒有多施粉黛，只是抹了點唇彩。這就是那種很典型的美，讓男人沖動，讓女人嫉妒的那種世俗的美。

程曉羽很奇怪孫靜遙會開口問他這種很不禮貌的問題，卻不知道她一直有被別人背後的非議所困擾。

沒有誰比程曉羽更擅長心靈雞湯了，因此他張口就道：“寬容不是道德，而是認識。唯有深刻地認識事物，才能對人和世界的覆雜性有了解和體諒，才有不輕易責難和讚美的思維習慣。我對他人寬容，是因為相信自己比他們優秀，這源於對自我和對他人的認知。”他擅長就是說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，其實等於什麽都沒說。

然而這些話卻把孫靜遙驚住了，她半晌沒有出聲，就一直在咀嚼程曉羽的話中所蘊含的深意。

不多時電梯就來了，程曉羽就走了進去，孫靜遙也款款的跟了進來，當然漂亮的誇張的孫靜遙又吸引了電梯裏所有人的註意。

程曉羽的車停在負三樓，等他到了，電梯裏也沒有多少人了，孫靜遙這個時候也還在電梯裏，他也不以為意。直接走了出了出去。沒有想到孫靜遙還跟在他後面。

程曉羽便停下腳步，打算等孫靜遙先走，結果她也頓住，紅著臉又朝程曉羽問道：“那寬容和懦弱有什麽區別呢？”

程曉羽這個時候對孫靜遙有點無語了，但也不好不回答她，也就解釋道：“寬容源於自身的強大，懦弱卻是因為自己害怕。當然這在別人眼裏或許區分不出來。但一個內心強大的人是不會介意別人怎麽看待他的，反而是那些懦弱的人無比在乎自己在別人眼裏的形象。”

孫靜遙感覺程曉羽說的話每一句都說的無比正確，終於明白自己或許只是表面的堅韌，而不是內心的強大。她站在這有些寂靜的地下停車場，有些不知所措，但看著程曉羽遠去的背影，又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人生導師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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